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第六师新湖农场位于天山北麓、古尔班通古特大沙漠南缘,曾经素以“大、穷、乱”闻名。建场18年,亏损18年。粮食单产长期在百斤内外徘徊,累计亏损6400多万元,成为全国五大亏损农场之一,1976年被列为国家农垦系统亏损之冠。
1981年1月12日20时45分,王寿臣和当时的新湖农场场长黄金山及副场长张守廉一起,来到乌鲁木齐延安宾馆,王震同志要接见他们。当时给王震将军咋汇报?新湖农场概括起来只有两个字:“亏损。”十年内乱,又使“亏损”这两个字里增添了一些令人心寒的数据——
职工:由9313人增到15896人。
粮食总产:由3370万斤减至1285万斤。
经营效果:由平均亏损29.5万元,猛增到425.2万元。
从1980年往上回溯,累计亏损70011,9万元。最高纪录是1975年,一年就亏损了833万元。
很简单,3.5万人就是坐吃也未必能亏成这个样子!这就是那个特殊的时代,给人留下的这笔令人费解的账,有啥说的,只好等着首长批评。
一路上,场长黄金山的心里也打着鼓:见了司令员(当时对王震的称呼)说啥呢?当年在他身边,自己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鬼,而今年满五十,脊背上却背着一个斗大的“亏”字。这使他联想起解放战争时期的永丰战场。那一天,因某师的伤亡太大,王震司令员心疼了,两眼瞪着师长,手里握着手枪:“你是干什么吃的?我真该枪毙你!”
当时,虽然三中全会早已开了,全国的形势已开始好转,这里依然有人鼓动串联、静坐、绝食、刮回城风。刚刚调整的领导班子,被闹事者团团围住,有事不能办,有会不能开,一连几个月吃睡不得安宁。三中全会的热浪又凉了下来,刚推行的生产责任制又被取消了。新湖有的人麻木得已不能再麻木了,清醒的人却感到有力难出,有话难说,这就是当时新湖农场的背景。
大厅里,灯火辉煌。尽管里面的一切陈设都不陌生,但此时却蒙上了一层严肃的气氛。然而,当他们和王司令员握手问候,汇报农场的情况时,司令员并没有发火,只用力地拍了拍沙发扶手,长叹了一声:“唉,这是‘文革’的罪恶!”
一声叹息,多么深沉,而又多么令人揪心。
当黄金山汇报棉花产量每亩只有五六十斤时,王老忽然站起来,一边重复着五六十斤这个数字,一边双手揪起自己的耳朵。坐在一旁的水电部副部长解释:“你们搞明白了没有,王老说你们的产量太低,就像一株棉花只结两个桃子。”大家都被王老风趣的动作逗笑了。
“吃社会主义能行吗?”王老的神态变得严肃起来:“石河子农学院搞地膜植棉,你们看了没有?每亩单产270斤,要增加多少利润呀!你们六师新湖农场要搞35000亩地膜植棉,一亩也不能少。”
黄金山:“地膜植棉我们知道,就是太费工。”
王老:“费工怕什么?我们中国人多,外国人搞不起,我们能搞得起。今天在座的有没有学农的?”
黄金山指着身边的张守廉向王老介绍:“这位新湖农场副场长就是1962年八一农学院毕业的。”
“噢,你是农学家。”王老笑着亲切地望着张守廉,“地膜植棉你见过没有?”
“见过。”
“相不相信?”
“相信。”
“有什么好处?”
“播种早,延长生长期,多数棉桃是伏前和伏期桃,多收霜前花、产量高、经济效益好。”
“是呀。”王老高兴地说,“你们现在搞生产不能只讲苦干,还要讲科学种田。地膜植棉一可以提前播种、保温、抗旱、早结铃,二可以抑制杂草、提高产量。你们新湖农场离石河子试验站有多远?”“60多公里。”
王老又问:“你们有吉普车吗?”
“有。”
“你们去请老师,去现场学习,回来再给职工教。像当年练兵那样,先单兵教练、班教练、排教练。现在要把钱省下来,买地膜,买磷肥。你们今年的生产计划,每个职工能拿多少奖金?”
“30元。”黄金山回答道。
王老紧接着说:“那么一点点,太少了。要拿300元,至少要拿100元。你算算看:35000亩地膜棉花,单产270斤,增产200多斤。每人3斤,就是600多斤。40%奖给个人,计240斤,折合480元。这样,职工就可以富起来,至少是一部分职工可先富起来,你们赞不赞成?”
“赞成!”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
王老的一笔细账,把大家的心都算亮了。大家心里说:“搞地膜植棉,咱们怎么都没想到呢!”
大家正在议论地膜栽棉的好处和如何推广这项新技术时,忽然,王老大声地喊道:“拿纸来!拿笔来!”
房子里立时鸦雀无声,大家都怔住了,用一种惊奇的目光相互询问着:“干什么?”
王老说:“写一个东西,大家都签字。空口无凭,立字为据。”我们都吃惊了。
自古以来,各类签字仪式都是将对将,相对相,眼下王老和新湖农场领导签字,这个仪式算什么规格呢?
大家正在面面相觑,陈实副部长已经在准备好了的稿纸上写着:
新湖农场植棉3.5万亩,使用地膜技术措施,单产争取150斤以上,亩利润争取150元以上。
从1981年1月12日的这份拟稿上显然可以看出,陈实副部长已经充分考虑到新湖农场的情况,在产量上是留有充分余地的。但王老的攻坚性格,哪容得这样七折八扣?他接过去一看,立即又大声喊起来:“怎么和我写得不一样啊!”说着又拿起笔,在纸上补写一句:“争取赶上石河子农科所地膜植棉亩产270斤的好成绩。”随后有力地签上了他的名字:王震。
这是一个多么激动人心的场面啊!军中无戏言,签上字就是立了军令状。签字后,王老高兴地站起来和大家握手,并连声叫着:“黄金山!黄金山!小鬼!小鬼!”
这深情的握手,这深情的呼唤,凝聚着王老对军垦事业多少关怀和期望啊!
中国有句俗话:形势逼人。逼,能出人才;逼,能长志气。王老的这张军令状,驱走了新湖农场顽固的“亏”字,迎来了新湖农场的新篇章。
这一年,新湖农场因地制宜全面推行了各种生产承包责任制。该奖就奖,该罚则罚,把农场生产的盈亏,同个人利益有机地结合起来,使每个单位和个人都感到有奔头、有希望。把自己的命运和农场的事业联系在一起。他们在总结经验的基础上,提出了“调整作物,稳定面积,以水定地,主攻单产,农、林、牧、副、渔全面发展”的指导方针。采取了小麦、甜菜南迁,棉花、杂粮北调的措施,解决了水土平衡问题。
新湖农场,地还是那些地,人还是那些人,可年底的成果比往年翻了个儿,出现了一串可喜的数字。
粮食总产:3754万斤。
棉花总产:3.3万斤。
油料总产:202万斤。
酒花总产:175吨。
经营效果:由上年亏损391万元而转为盈利418.5万元,终于摘掉了长达18年的亏损帽子,跨入了国营农场的先进行列。1.2万名农工平均得奖120元,最多的超过1000元。
同年12月10日,人民日报在显著的位置发表了新湖农场给王老写的一封热情洋溢的信,向王老报告超额265万元完成合同指标的喜讯。
石河子大学
来源:学习强国新疆兵团学习平台
编辑:常继洋
校对:贺 倩
编审:卿 涛 周小斌
艺考用户说说
友善是交流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