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人皆如此，倭寇何敢？”——记何香凝先生与八百将士

本文作者为廖仲恺何香凝纪念馆馆长 蔡瑞燕研究馆员

最近热映的电影《八佰》，讲述的是1937年10月27-31日坚守上海的四行仓库保卫战。八十八师五二四团第一营420多人在团副谢晋元和营长杨瑞符率领下在闸北四行仓库坚守，成为孤军仍誓死抵抗日军，掩护主力撤出上海的故事，历史背景、人物、情节本来极具悲剧因素，用电影艺术的形式呈现渲染，更是震撼。其中一个镜头是苏州河南岸租界里一直关注着战况的人们，受到将士们英勇抵抗的鼓舞，纷纷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对军队的支持，由姚晨扮演的何香凝先生，站在大理石的窗台栏杆边，无比动容地说出九个字：“国人皆如此，倭寇何敢？”直抵人心、极具感染力，因为八百将士正在用“决为中华民族流尽最后一滴血”的行动表达“人人可如此，中华不会亡”的坚强意志，生动地升华了中国人同仇敌忾、视死如归、保家卫国的爱国主题，不少人认为这是影片最催泪的镜头，也是最深沉的主题。

那么，何香凝先生真是说了这句话吗？

我遍查她的文集和相关史料而不得其出处，应该属于编剧的创作。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我暂未找到相关佐证。那么，这部历史战争电影为什么会以何香凝先生为人物原型、以直接出镜的形式担当表达主题的角色呢？我认为，这个电影人物的塑造跟何香凝先生在上海抗战过程中的活动密切相关。艺术来源于生活，剧本中何香凝这个人物的创作确实是源于历史的真实。唯其真实而具有特别的感染力和说服力。正如剧中女童军杨慧敏送国旗过河的情节一样，都是历史的真实，而她这个人物情节则是沉重中的血色浪漫，都是极具悲剧意义的，能够激发观众的情感共鸣，帮助表达主题。

何香凝抗战时期的题词

1937年7月7日，日本帝国主义悍然发动卢沟桥事变，挑起全面侵华战争时，已近花甲的何香凝，在上海就以革命老战士的英雄气概和非凡勇气，“一切服从抗战需要”，不仅挺身站到了组织开展抗日救亡运动的最前列，而且不断呼吁国共两党、各党各派、全国民众团结抗战，共御外侮，救亡图存，十分活跃。她反复强调“反帝是中国国民革命的第一要义，也是中国民族国家独立的唯一工作”，大声疾呼“除了抵抗而外，实在无路可走”的坚决主张。她发动和组织广大妇女投身抗战救伤、募捐、服务，支援前线抗敌，在“八.一三”淞沪抗战开始后，何香凝领导的“妇女慰劳会上海分会”掀起了热火朝天的劳军运动，做到了“饥者我当为之食，寒者我当为之衣，伤病者我当为之医治”……作出了巨大贡献，时评盛赞何香凝“光威所播，令人感奋”！

何香凝作画义卖捐赠救助伤兵

坚持了两个多月的上海抗战，蒋介石派出的70多万国民党精锐之师，在与日本侵略军激战中尽管在局部战役中曾取得重大胜利，但在几乎没有任何天然屏障可以防守的淞沪平原，面对海空占绝对优势的日军，伤亡巨大，失败已无法避免。10月26日，蒋介石决定撤出上海闸北区的绝大多数部队，同时命令顾祝同将军让其麾下的八十八师单独留守抵抗，既掩护大部队撤离，也说明“中国人仍在坚持战斗”以赢得国际社会的同情与支持，因为九国公约的签字国将于11月6日召开会议，希望八十八师守军能“撑”住一个星期。最后，为了减少损失，把一个师减为一个加强营，为加强领导力，又派团副谢晋元和营长杨瑞符一起领军，坚守的地点就选在闸北最为坚固的建筑“四行仓库”为掩体，留守的四百名多将士就成了“孤军”。为自壮声威、迷惑敌人，谢晋元统一口径，对外一律宣称守军人数为八百人，这就是媒体和民众所熟知的“八百勇士”、“八百壮士”。

“四行仓库保卫战”打响后，一直关注着上海战况的何香凝，为八百勇士的英勇顽强、浴血奋战精神感动得热泪盈眶，在战事正酣时，她径自跑到苏州河“垃圾桥”边要去亲自慰问八百将士，但由于敌人封锁不能通过，只得静穆地向北岸四行仓库注视着。10月29日，她致函扼守四行仓库的将士们，慰问他们、鼓励他们，赞扬他们无论是成功还是成仁，都是伟大的！

她这样写道：

“谢团长并转亲爱的八百勇士们：

我在报上看见你们英勇豪壮的气概，使我感动、流泪，但是等我跑到桥边，却又不能通过，只有静穆地向对岸注视，遥寄我满腔虔敬亲爱热忱。你们每一个人，都已充满了孙总理和廖党代表的革命精神和牺牲精神，不论是成功或成仁，都可以俯仰无愧了。殉国的将士，将因为你们而愈伟大，前线的将士，将因为你们而愈英勇，全国同胞将因为你们而愈加团结，国际人士也将因为你们而愈能主张正义了。我已设法送给你们些救伤品和食品，聊表心意。盼望你们奋战苦斗，牺牲到底。专此，敬致

抗战敬礼！

香凝 十月二十九日”

（《时报》10月30日）

同时，为了更好地争取国际社会对中国抗战的同情与支持，10月28日，何香凝和宋庆龄想方设法联合在沪的外国妇女、外交官夫人们，共同筹备召开了中外妇女联合会议，委派廖梦醒、史良主持会议，出席的有美国妇女领袖史密司夫人、各国驻沪领事夫人以及中国女界著名人士300人。廖梦醒代表病中无法出席的母亲何香凝发言。廖梦醒在演讲中愤怒地揭露了日本帝国主义残害和蹂躏中国人民的滔天罪行，要求到会的各国妇女领袖“向你们的朋友和贵国人，申诉被侵略的中国的真相”，并坚决地表示中国人民“愿誓死抗敌至于流尽最后一滴血”。她还尖锐地指出“日本的威胁，并不限于中国而已。这威胁是及于全世界的”，因而大声疾呼各国爱好正义和和平的人们要联合起来，去制止日本军阀“这个疯人”。这次招待会开得很成功，廖梦醒的演讲得到了与会者极大的赞同，各界妇女代表纷纷发言声援，对中国抗战表示同情、钦佩和支持，并愿意加紧对华援助。会议以各国妇女代表和上海妇女团体的名义致电国联妇女和平会会长及九国公约签字国代表，呼吁各国以切实的办法维护条约的尊严。11月初，何香凝又以中国妇女慰劳会上海分会主席的身份致电九国公约会议，要求立即决定对日实施经济及武力制裁或其他集体惩罚，制止暴日侵略行为，以维护世界和平。上述行动向国际社会传递了中国人民反抗侵略的正义呼声，赢得舆论支持，在国际上引起了重大影响。

1937全面抗战爆发后，何香凝组织妇女界开展抗战救亡运动

显然，守军在四行仓库坚持战斗坚守阵地，不仅感动了国人，也感动了世界。当然，最受感染和鼓励的还是中国人。明知有可能全部牺牲，奉命担任守军的将士们却说“大敌当前，男儿自应以死报国”，他们对何香凝的关心鼓励和慰问，对千千万万中国人民的关心，也深受感动，他们的心声是：“我们的生命是没有紧要的，最紧要的是国家民族的生存，所以上海中外人士对我们的热诚，我们是感激的，但是各界的慰劳，我们却是受之有愧，因为我们军人是守土的天职的，为国而死，可说是责无旁贷。”指挥官谢晋元留下“余一枪一弹决与倭寇回旋到底”、杨瑞符留下“剩一兵一卒誓为中华民族求生存”的亲笔誓言，依然锵锵有声，表达了保家卫国忠勇的军人精神，强烈地传达出“中国不会亡、不会亡、不会亡……”的信念，一首 “中国不会亡、中国不会亡，你看那民族英雄谢团长；中国不会亡、中国不会亡，你看那八百壮士孤军奋守东战场……”的抗战歌曲，从闸北唱响，一路传唱，响彻大江南北……中国人奋起抗战，打败日本侵略者，终于在1945年取得了自近代以来民族解放斗争最伟大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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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廖仲恺何香凝纪念馆馆长 蔡瑞燕研究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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