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人已老
睡梦里醒来再也没能睡下,想念起了母亲。
梦里面,母亲在以前的那个厨房里正在和面,许是准备擀面条,我在堂屋的柜里翻腾着,肚子很饿,找吃的东西。可就是找不到。我问母亲有没有吃的,母亲说了声有,就取出了一包干果,粉红色的。梦里的画面很短,一如往日在家的场景一样,只是不一样的是,梦里有人在说话,他说,很多时候,人们习惯了对自己和亲人保持着一种恒定的联系。话语不是多么深刻,多么费解,可是我的心里却是不舒服的。后来的梦境里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直到醒来,脑海里始终是我在翻腾柜子,母亲和面的动作,说话的声音,给我的干果的粉嫩的颜色的场景。
于是我就特别的想母亲,特别特别的想。
在梦里梦见母亲这不是头一次了,记得上一次梦见母亲后,醒来的我已经哭了,我知道那是从梦里流向梦外的眼泪,那时,我趴在母亲的腿边,诉说着心里的话语,呢喃,呢喃。我从没有那么深刻的感到我对母亲的依恋,还有我从没有过的用语言所表达的对母亲的爱意。在梦里,那些多么真实的场景,在梦外,一切又是多么羞涩开口。
我一直在想着梦中的那句话,我不知道什么是恒定的联系,是不是我的每周一次的电话呢。关于母亲,我有很多东西要诉说,要记述,可是往往要认真的去抬笔撰写,开始深入回忆时,所有的过往又都是多么的模糊不清,于是文字就是个多余的,乏味的,空虚的东西,而回忆虽断断续续,反而是甜美的。
小时候起,家境不好,父亲身体也不是很好,母亲就兼职了双重角色,但是记忆里的母亲却从未给我们多么严厉的形象,也许是懂事太早没有让母亲过多的操心,也就特别和母亲亲了。我不知道天下做儿女的是不是都特别爱和母亲在一起,说些自己的闲杂琐碎的事情,我就是。但是随着年纪的增长,我也越来越沉默了,在家里的话语也不多了。似乎很少和母亲交流了,但是如若交流,就谈得特别深入,有时也会不欢而散的。每次回家,母亲在厨房做饭总是爱叫我打下手,有时候我就特别不耐烦,因为我刚做完这个又听见母亲喊我过去,索性我就也留在厨房了,看着她做饭,炒菜,她却不让我干什么了。我想母亲只是想多看看自己的儿子几眼,多和自己的儿子说会儿话,每每这时,我才感到我与母亲之间的和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忘了烦恼,忘了疲倦。
父亲总是沉默不语的,和父亲在一起,我不会感到氛围的尴尬,即使一句话也不说。每次回家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光也就是一起看看电视吃吃饭而已。我会要过遥控器搜寻自己喜欢的节目,也会搜寻些他喜欢的节目。父亲特别喜欢《秦英征西》的故事,有段时间电视热播《薛仁贵》,我会陪着父亲看一两集,也会听听他给我讲故事情节。关于我小时候对父亲的记忆,我脑海里始终不能忘怀的是好像我六七岁的时候,父亲从外面做工回来,轮流抱起我和妹妹用他下巴的胡子扎我们的小脸,之后很多年再也没有了那样温馨的场景了,因为我们已经长大了。和父母一起看电视时难免会有点争执的,我们喜欢的都是些娱乐综艺节目,他们看不大懂,有次回家,晚上母亲居然也和我看起了《鲁豫有约》,她还说,这个鲁豫啊,坐那儿像一只鹤样。我当时就觉得母亲的形容是多么形象啊。
母亲这辈子是十分坚强的,唯独两次,我感受到了她的脆弱。第一次是姐姐第一次在外三四年后回来那年,在临走的时候,我们都一起去相送,直到村头的老井那儿,母亲继续跟着走,我也跟着,姐姐说回去吧,不送了,很高兴的样子。姐姐不能表现的难过些,许是怕母亲难过。我就在母亲转身的瞬间,看到母亲抹了下眼睛,当时,我的鼻子也酸了。我不知道是舍不得姐姐而难过,还是看见了母亲的难过而难过。还有一次就是妹妹去年的“失踪游戏”,说是游戏,因为是虚惊一场。有时候我在想,虚惊一场是所有汉语里最美满的词语,比一路顺风,万事如意来得真切些。那次母亲打电话过来给我说他梦见妹妹怎么怎么了,说得哽咽的我都心碎了。幸好只是虚惊一场,要不然母亲真的是心碎了。
在母亲面前,我始终是个孩子。记得高三那年,周末回家,母亲不在家,听父亲说是村里有人过世了,母亲帮忙去了。我不知道那天为什么特别高兴,就跑去看看,在一大堆妇女里面,大家都在择菜,我从背后抱住蹲在地上的那个穿着熟悉的碎花夹袄的人的脖子,说我舅婆(过世的那个人)怎么死的。我肯定那就是母亲,结果那人一回头我赶紧撒开了手,认错人啦,这时母亲刚好从一间屋子里出来,众人见状,都笑开了,还说你儿和你这么亲啊。我看见母亲也笑着,脸上洋溢着灿烂的幸福,即使我认错了人。
很多时候,看见同龄人在抱怨自己的烦恼,说朋友一大堆,能说话的却没有几个。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试着去和自己的父母做朋友,说自己的小秘密,说自己的烦心事,他们绝不会认为是件烦人的事,反而会仔细倾听,在说些自己的意见,尽管有时候让你觉得这些意见很是保守,很是过时,至少他们的意见是为你着想的。我也曾经和母亲说过自己的秘密,说过自己曾爱慕的人,理所当然的如同全天下几乎所有的母亲一样,我得到的是一顿训斥,可是事过一年之后,有天母亲又满面笑容的向我提起那事时,我已经说得很谨慎了,没想到母亲说要我对人家好一点。我很感谢母亲原来一直是对我很信任的,他相信自己的儿子应该在什么样的阶段做好什么样的事。直到后来不完美的结局,也是母亲所知道的,反而她来给我宽心。对此我还能有什么不满的呢。一个伟大的亲人,一个伟大的朋友。我已经很知足了。
时间里,母亲会老去的,而我能给母亲的时光也是弥足珍贵的。此刻我只想对我的母亲说两句很煽情却又是最真挚的话,想你,和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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