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真罗汉是前身

画家能画罗汉不稀奇，画家长得像罗汉又画罗汉才稀奇；长得像罗汉，还能画兰竹花鸟，再写一手好字更是奇上加奇。

杨瑞嵩就是这样一位画家。乍见瑞嵩，我直疑他是灵岩寺住锡的云游僧，只差了袈裟、芒鞋和念珠。他举手投足，有款有形，气定神闲，练达洞明，让人有久别契阔的感觉。我到了他的画室，茶烟未及享用，便抢不迭地先看了一摞书画集，均是瑞嵩积年所作，或高士仕女，或兰竹花鸟，或行草书法，俱俊朗清新。尤令我注目的是他画的罗汉，千姿百态，栩栩如生。这些罗汉画作，均用衣纹笔高古游丝写出，真个是“曹衣出水，吴带当风”，飘逸与传神同在，疏朗与紧凑共生。好罗汉！或立或卧，或行或坐，个个海青护持，人人法相庄严，其中更有数幅罗汉肖像，脱尘脱俗，活灵活现——似悲似喜，一双照胆射星目；似忧似嗔，两道聚峰指剑眉。摇地貔貅临座，撼天狮子下凡。羚羊挂角，禅心了悟三昧；香象渡河，色空焚却一身……

我摩挲再三，赏鉴有得，蓦地抬头端详杨瑞嵩，他竟与所画罗汉每每相仿，于是就有了话题。不料他却正色道自己上一辈子就是庙里的毳客，不然如何解释痴迷于画罗汉。哈，我佛慈悲，是了是了。

佛法讲因果，前世今生，奥义如海，凡胎如我者如何窥得“三藐三菩提”？更遑论正觉方寸心。譬如天女散花，物感其类，他有向道之心，我则聚华不落。想到此，不禁肃然，于是啜茗吞雾，在笑语欢声中互通款曲，于轻烟袅袅处发散四维……数天后戒定身心，拟援笔评颂，不料却茫然无所适从，只好敛衽趺坐。瞑目之际，恍见诸天阵列，尽在须弥，梵呗钧乐，妙高善积，瑞嵩所画罗汉不期然——隐现。待心有所动，竟然运笔如涌泉，不一时便汩汩而成。瑞嵩学的是纺织专业，不承想他弃经纬而弄丹青，勤摹画而成功业。虽然生活飘宕，命运多舛，他却愈砺愈坚，痴心日甚，终于在知命之年有所成就。衷心祝愿他继续寒窗励志，锤炼自我，遍嚼菜根，升华笔墨。以罗汉举钵之心做事，以罗汉伏虎之力图真——无拘无束，其乐陶陶。不夷不惠，不离不弃！（附图均为杨瑞嵩画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