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经常逗我笑的朋友,自杀了。”我在一则公众号扉页看到了这句话。
我不禁想起了她。
还记得。
她说:“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很压抑,和别人关系也处不好,心里就一直觉得很对不起别人,感觉就是自己的问题。特别怕做错事,什么都不敢去做,不敢去碰。”这是我第一次面对抑郁症患者,她是我的好友k。有一天她突然来找我,一进门,便泪如决堤,她说,她有点难受。像是积压了太久太久,在后来和我聊天的几个小时里,她几乎是哭着说完的。结束后我抱了抱她,和她安静地躺在沙发上。
她说:“也许是因为高考,我太想考好了,说实话,不辜负自己,也不让身边的人失望,我希望的是自己可以拼尽全力,改变自己的人生。可是我的父母不理解我,他们总是怪我我调节不好自己情绪,总说我什么事情想太多,是自我毁灭。让我转移注意力,不要自寻苦恼,可是我不行,我真的不行,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一遇到事情就想哭,感觉压力特别大,感觉自己总是给人麻烦,对父母也是。我对不起他们,是自己没用。”
她说:“我同学总说我莫名其妙的,说我想太多,很脆弱,没经历什么大风大浪,他们觉得我矫情,作,没事找事,自己给自己找麻烦,闲。我一直很麻木地听着这些不属于我真实内心的感受,我明明知道我不是这样的,我曾经说服过自己就是自找麻烦,但是我感觉自己变得越来越焦躁,状态越来越不好。后来我就开始厌恶自己周身的一切,觉得什么对我都是充满恶意的。我甚至开始幻听,总是觉得有人一直贴在我耳边说话,我就堵自己的耳朵,但还是不行,头脑里都是它们,乱七八糟的。”
她说:“父母后来对我状态总结的解决方法就是,我应该要多出去经历坎坷,就不会有这么多因为小事而造成的烦恼了,让自己充实起来,就不会天天胡思乱想了。可是我一直让自己不去想,可是越不想,就越忘不掉它们,我心里就越焦躁,一个心结在那里,就是堵着难受。”
她说:“后来,我就开始听不进去课了,开始天天一到学校就偷偷趴在桌子上哭,看到大家笑,我也会很难受,就眼泪憋不住,回到家看到父母忙来忙去,觉得很对不住他们,都怪自己不争气。再到后来,我开始喜欢甚至是享受躲在自己房间,拉上窗帘,一片漆黑的那种。”
她说:“后来父母终于觉得我的精神有点失常了,带我去医院作了检查,医生说我是严重的抑郁症,让我接受住院治疗。回到学校,我和老师说了我的情况,他们以为我在开玩笑。也许是真的不敢相信,但在那一瞬间我突然感觉自己好无助。”
听到这里,我有些吃惊。一个已经很严重的事实摆在人们的面前,而人们却并没有把它当一回事,宁愿选择不相信。一个精神上明显衰弱的人,却被别人说成不理性,不成熟,矫情,想太多,这种不被人理解,不被人重视,没有人愿意倾听的无奈境地,早已成为了她自救路上的屏障。
我一时语塞,后来我问起她有没有接受治疗,她笑得很苍白:“我本来觉得自己有救了,只是生病而已,也总算是找到缘由了。但后来我想了下,还是拒绝了住院治疗,我觉得自己一旦接受,会失去更多,例如放弃高考,我知道我的父母都希望我可以通过读书、上好大学来过上理想的生活,我对此也特别渴望,所以我是绝对不能接受的。而且这件事就像是个闹剧,没有人相信我,我也不想成为大家眼中的异类,他们只会说,你要想开点。”
他们只会说,你要想开点。
我曾经读到过一个抑郁症患者的自白:“如果你真的走近一个抑郁症患者,你会发现其实他们每一个人都很可爱,都很善良,如果你愿意温柔对待他们,在他们无助的时候伸出一只手,他们会记住你一辈子,感激你一辈子。”他们在最为痛苦的时候,就是在他们最为缺乏交流和发泄的时候,此刻,哪怕有一个人可以倾听他的所有,并表示理解与接受,就足够。他们的思考方式与思维模式也许有别于他人,但他们依旧以自己最好的方式面对公众,竭尽全力去微笑、去融入,甚至是装作毫不在意,对待伤害一笑了之,然后躲过去绝望。
可是,我们只能长叹息。现代社会早已不是看似的那么单纯,抑郁患者本身已被病症折磨得心力交瘁,此外,我们似乎还遗忘了另一个极其残忍但又无法扭转的事实——现在有太多太多的人喜欢用自己的标准去评定别人,随意侮辱他人,随意玩笑他人,当别人忍无可忍地指责反抗时,他们却处之泰然:“只不过一句玩笑话,又何必较真,开不起玩笑,这人真没意思。”可是又有多少人真正地去了解别人,多少人只是浅尝辄止地肤浅旁观就可以大言不惭地评定别人,甚至是一棒打死,不留余地。也许你的评价只是你一时用来消遣的娱乐,但对于他人,也许就是万劫不复,堕入深渊。当所有人都将“在这个社会上你认真你就输了”当作处事标准的时候,又有谁可以站出来重新定义它,也许“只要当事人不觉得那是个玩笑,那这就不是一个玩笑”才是值得为人所推广的价值观。永远尊重别人,永远换位思考。从之前的哥哥张国荣,到后来的乔任梁,多少人是带着对这个世界难以置信的态度选择了自杀,多少人都毁在了一个平平常常的四字成语上,人言可畏。
只要当事人不觉得那是个玩笑,那这就不是一个玩笑
后来,我所了解到的是,很幸运,我的朋友k通过自己的努力,度过了她生命中最为特殊的阶段。但是,这世上又有多少人可以如此,我不敢去想象。我只能说,世卫组织曾经的调查数据显示,全球有3.4亿人患有抑郁症,每年因抑郁症自杀死亡人数高达100万人。庞大的数据毫无征兆地说明了一切,而可怕的是,并没有太多的人愿意去了解,愿意去重视,相比较这些冰凉的数据,人心的冷漠才最惹人悲痛。
现代人的抑郁都是静默的,绝大多数抑郁症患者在人们的面前是不会过为偏激的举动,除非他对你格外信任,才会袒露出自己最为柔软的一面。他们也许是那个一直逗你笑的人,甚至是一直被你嘲笑而似乎从不在意的人,但就会有一天,当你真正走进他的内心世界,你才会讶异那充斥已久的灰暗,早就已经汹涌磅礴。
我至今也忘记不了k手臂上纵横交错的伤痕,那是她自残的时候留下来的。她说,自己在最为痛苦的时候,只有真实疼痛才是安抚自己最有效的方法,她不想带给别人负面情绪,只有自己承受着,也许这样才会好过点。她不是没有想过一死了之,但她觉得自己背负不起伤害那么多人的痛苦。所以就活着,没有希望地活着。我曾经看过一句人们面对抑郁症患者的真实写照,真实得可怕:“要么觉得你不是病,是作,要指责你;要么觉得你是精神病患者,要远离你。”
我们常常将“生而为人,我很抱歉”这句话作为自己文艺而朦胧的情感写照,久而久之,人云亦云,这句话也早就失去了它本身应有的价值。这句话深入骨子里的体验,是不能用言语表达出来的,这是一种久经折磨后才有的绝望,是用生命和血混沌而成的千千万万的灵魂。将它作为一种简单的情绪表达,未免太过轻率。正如张国荣在遗书里面的话语:“我以为时间会让我好些,但这几年就算出来了我还是摆脱不了这个想法,抱歉,我不期待有人能原谅我,再见。”
事情到了最后,这几乎是一种痛苦的释然,甚至是一种面对死亡的平静。
我不知道这篇文章会被哪些人浏览到,但我真切地希望阅读完后的你们可以作为表率,学会用心关怀与重视抑郁症患者,如果哪天你那活泼爱笑的朋友突然告诉你,他心里难受,请不要指责他,请不要因为你的孤陋寡闻而说他是作、情绪化以及娇生惯养,请你抱抱他,陪着他,理解他,并义无反顾地相信他,支持他。且请永远记住,不要随意地评定一个人,或许,你的一句玩笑便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健康安乐。我们愿世间都有的小天使都可以生得自由。
AN NONG JING XIAO ZHOU
撰稿 | 佚 名
图片 | 网 络
编辑 | 温雅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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