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摧的是,这两种指令,指的往往是同一天。
我对恶劣天气的定义,早不是刮风下雨砸冰雹,相反,我酷爱它们,只有一场大风才能把雾霾吹走,只有一场大雨,才能把天地洗净。然后是卷土重来、再度沦陷,然后是风云骤起、喜迎“解放”……
如今的“好天气”,全靠传统的“坏天气”来交易、来救赎。
现代人的生存有个特征:社会性太强,自然性不足,过多地纠缠和沉溺于社会性事务,而和大自然疏于交往。我本如此,但如今变了。这个春天,对我来说是生理的春天,是感官的春天,它最大限度唤醒了我的生物身份和自然属性,让我意识到一个动物的真实处境:空气、水、土壤、食物……
作为一个动物,这个春天实在糟透了,生存基础太恶劣了。
这个早晨,我并不孤独,一位遛狗的人迎面走来,他戴着口罩,而狗没有。走近了,我认出了那狗,也知道了主人是谁。两个蒙面人,谁都没打招呼的意思,狗也一声不吭,垂头丧气……这是个好主人,他每天赶在上班前来公园,不是为自己,他要释放掉狗一天的体力和激情。
我突然回头打量那只狗,它的鼻孔完全暴露在有毒的空气中,它没有拒绝的权利,更没有防护能力。
这么肮脏的天气,桃花竟然开了,像群不谙世事的少女。
树林拐弯处,猛然撞见她们,我惊呆了,惶惶然,似乎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她们依然笑靥娇羞,依然娇嫩欲滴,依然粉颈婆娑,和千年前的姐妹一模一样。
那一袭幽香,来自同一个香囊,来自同一首“桃之夭夭”或唐诗宋词。
她们若无其事,一副陶醉的样子,一副专心致志、憧憬出嫁的神态,似乎从不考虑嫁给谁,哪怕是个流氓,是个劫匪,是个混蛋。
她们脸上的幸福感染了我。
我仰起脖子,冲着灰色笑了笑。
桃花才是典型的花痴,她们是春天的新娘,她们每年都要出嫁,嫁给春天里某种汹涌的物质。
我羡慕她们,没心没肺,不用呼吸。
我参加了她们的婚礼。
凝视良久后,我依依不舍,向肮脏春天里的娇艳告别。
犹如乱世情人的永诀。
走出公园时,瞅见门墙上有张贴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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